
刚刚过去的11月,广州经历了近三年来波及范围最大、持续时间最长的新冠疫情管控。在网络流传的海量照片中,位处广州人民南路的新华大酒店成为很多照片的主角,原因不难理解,这座建成于1925年的百年建筑优雅的罗马式石砌拱券形柱廊与色彩明艳的红色水马隔墙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反差,带着时空错位的电影感。在这些照片中,张飞宇呈献了一个尤为特殊的“不可能视角”——在这处并不宽敞的街面上用他惯用的移轴拼接手法拍摄了新华大酒店的完整的正立面,画面横平竖直端正饱满。这并非心血来潮的炫技,而是呼应他5月份某天在同样位置拍下的同一视角的照片,那时候柱廊下人来人往,酒店门前的T形路口车水马龙。类似的对比画面还有一个街区外的“广州民间金融街”骑楼,市井的喧嚣烟火气与红色水马围蔽下的萧瑟沉寂形成鲜明对比。


但是这些只是张飞宇的广州“今昔对比”系列中的特例,作为土生土长的广州仔,同时又是长期用视觉表达的摄影师,张飞宇的广州记忆是由20个硬盘里的30万张素材照片和2万余张成品照片构筑而成的。这些年来,他乐此不疲地投入两件事,一是“硬盘考古”, 二是“故地重游”,前者是在自己近20年来拍摄的海量照片中反复打捞,审视过去被忽略的画面,有些在时过境迁后获得了新的涵义;后者则是回到那些曾经拍摄过的地方再次拍摄,目见取景框中景象的变与不变。“硬盘考古”是“故地重游”线索爬梳和情感触发,驱使他一次次往返于既熟悉又陌生的地点,竭尽所能地寻找曾经站立的位置、相似的视角景别以及可供识别的视觉“锚点”——某座地标建筑、某个路口甚或某棵老树。


大多数时候,完全重合的视角几乎不可能,城市的变化太快,现场又有太多不可控因素,奢求绝对匹配的强迫症必须妥协,重要的是当两张照片并置时所能唤起的时空呼应,那种不言自明的对比:猎德桥南端曾经孤单的广报中心周边“长”出了林立的高楼、尚未封顶的珠江新城西塔成为夜雾中如梦如幻的国际金融中心、曾经烂尾的混凝土建筑框架成为如今CBD的网红商场。还有广州钢铁厂里以为会被拆掉的高炉转眼成了广钢新城中轴线公园的一处景观,锈迹斑斑地矗立在新建起的住宅楼不远处。洲头咀隧道口那半截停滞了多年的高架桥终于接通,文德路天桥已经被拆除而街角的东方文德广场早已完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