毗邻珠海的澳门，金碧辉煌，流光溢彩，有着东方蒙特卡罗（摩纳哥赌城）之称。每个赌客来到这里，都会因为满眼Bling-Bling的建筑，以及码头旁拉客的乌发碧眼的中葡混血儿，产生虚幻感。
澳门街头，当铺琳琅满目，里面的珠宝和手表簇新如初。这些地方的经营模式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因为中国最大银行卡组织银联至今不允许使用银联卡在赌场直接消费，内地豪客用内地资金先“消费”，再通过当铺套现，转为赌资。在这个中国惟一的合法赌城，内地赌客已经成为最重要的光顾者。
负责监督洗钱的机构澳门金融情报办公室的举报个案每年都在上升，办公室主任伍文湘指出，除了金融机构与赌场筹码兑换，地产代理、珠宝商号、律师、会计师等皆有可能成为洗钱的管道。
在过去十多年，当全球最大博彩市场美国遭遇停滞不前时，澳门却证明自己是本地和外国经营者的金矿。
2013年澳门博彩业收入公开统计数为450亿美元；2014年上半年，澳门政府公共财政收入约83%来自博彩税。在过去近30年里，澳门博彩收入年均复合增长率高达20%以上。如果把澳门博彩业的高速发展，完全归结于国人的“好赌”天性，未免偏颇。这流光溢彩的背后，还隐藏着地下资金的暗流。
大量资金流向澳门，已引发政府关注。在中央反腐风暴中，澳门政府近期也相继推出措施，掀起所谓的“治赌风暴”：先是早前公布从今年7月1日起，持中国护照过境澳门的旅客，入境逗留期由7天缩减至5天，此后，还规定赌场范围内的珠宝金行不能再增加新的银联刷卡机。今年5月，银联已开始重点打击非法利用银联终端机在澳门非法套现的问题。相关调查活动始于今年3月，银联国际派人前往澳门现场检查。
澳门理工学院博彩教学暨研究中心教授曾忠禄认为，“两项政策都是澳门政府加强入境管理和规范本地博彩市场，也是为了回应近期国际媒体对于澳门博彩业的舆论压力，应与中央政策无关。”
7月15日至18日，亚太反洗钱组织（APG）第十七次年会暨工作组会议及技术论坛在澳门召开。期间，央行副行长李东荣会见澳门金融管理局主席丁连星，就内地与澳门开展反洗钱合作与交流进行了沟通。7月21日傍晚，中国央行宣布，内地与澳门特别行政区达成了签署反洗钱监管合作备忘录的意向。
今年2月，澳门博彩收入同比大增40.3%，创下2011年10月以来最佳记录，但其后的增幅逐月递减，到5月份已跌至个位数增幅，6月份更首现负增长，澳门博彩业已响起警钟。
澳门求变，已迫在眉睫。
“澳门是弹丸之地，要不是中央的反贪风暴对澳门博彩业以及洗钱活动产生影响，恐怕鲜受外界关注。作为澳门本土人，我们更关注中央的反贪风暴能否净化本地政商界。”澳门政界人士说。
否则，“澳门长远的规划就是发展赌业、发展洗钱。” 澳门立法会议员高天赐反讽道。
尽管各方呼吁多时，澳门经济要适度多元化，但多年来并没任何进展。“利益错综，恐怕是原因所在，难以自断财路。”一澳门政界人士对财新记者说。
财新记者在7月采访了致力于研究博彩行业的学者、民望颇高的立法议员、掌管贵宾厅的管理人员、最神秘的“工种”叠码仔，以及一掷千金的内地豪客。然而，财新记者与澳门经济财政司、博彩监察协调局及金融情报办公室联系近半个月后，最终所获答复只是“一切问题，都可查公开信息”，或者“你可能不了解澳门，官员不会这样接受传媒质询”。负责反洗钱的机构澳门金融情报办公室在被追问多次后，只简单给予回答，“在区域合作方面，澳门相关部门都与外地监管及情报当局就可疑交易作出交流，并交换情报。”
内地豪客滚滚
7月中的澳门，暑热难耐，街上仍挤满了操着各种乡音的内地游客，忙碌地穿梭于澳门的各大赌场。
自从2003年港澳自由行开放以来，内地客早已取代香港客，成为澳门赌场的主力。今年一季度，来自内地的游客约占澳门游客总数的三分之二，是澳门的增长动力来源。
在早前，内地旅客一般可用过境中转的名义进入澳门，并享受7日逗留期。内地人士持中国护照，只要凭第三国签证及电子机票证明，无需申请“自由行”签注便可以进入澳门。内地居民假借护照过境之名，之后声称取消行程，变相逗留澳门的趋势日益严重。
澳门官方数据表明，2013年持中国护照由内地过境澳门的旅客达263万人次，其中约八成即210万人次都是假借过境之名逗留澳门。
“对于VIP赌客而言，他们通常都有多重身份，签证不是什么问题。”一名赌场中介人对财新记者说。另外一名经常往返北京和澳门的豪客说：“有时一晚上赢的钱，都可以买个小国护照了。签证不是大问题。”
内地客豪爽，一掷千金，甚至不惜赌上身家。这种高风险偏好，正是赌场最青睐的对象。一位女荷官（赌场里负责发牌的工种）就直言，不太喜欢外籍客人，“因为他们相对比较吝啬”。但这也许不是吝啬的问题，而是外籍客人认为赌博是一个找乐子的方式，国人的心态却并非如此，目的大多就是为了赢钱。
在澳门，最受欢迎的博彩活动是百家乐，在澳门博彩收入中近90%来自百家乐，这与美国的博彩收入主要来自角子机大为不同。国人之所以热衷百家乐，一方面可能与游戏相对简单有关，另一方面也许与赚“快钱”的心态有关。“百家乐一把玩起来多快！而且翻牌那一刹那，充满了刺激兴奋感。”一名经常飞往澳门的内地豪客对财新记者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在澳门赌场的中场，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百家乐台，而在贵宾厅基本只有百家乐台。赌客们通常一边嘴里叼着烟，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扑克牌缓缓揭开一角，然后全部展开，潇洒地丢给荷官，跟赌场或对手博个输赢。
亚太博彩研究学会会长、澳门理工学院博彩教学暨研究中心教授曾忠禄做过统计，大赌客通常是由30岁至49岁的男性构成。在2007年以前，他们主要是内地民企的老板、政府官员、国有企业的高级管理人员等。2007年以后，内地的豪客以民营企业的老板为主。
贵宾厅管理人员阿芳向财新记者表示，在这里工作20年，她感受到一个趋势：前五年都是香港客人，中间十年都是内地官员，最近五年是内地房地产商、投资公司人员。她觉得，澳门赌业就是内地港澳经济、政治变化的晴雨表。
对于官员涉赌，叠码仔阿华认为无须通过赌博行贿，直接在香港支付现金存入海外账户岂不更简单，为何还要来澳门洗一道钱？澳门赌场到处是摄像头。澳门理工学院博彩教学暨研究中心副教授王长斌，对于一些官员在澳门洗钱几十亿元的报道也持怀疑态度。
不过，通过赌博行贿，在某种程度上带有娱乐性和隐蔽性。阿华说，他也曾款待过内地官员。在操作上，通常某豪客给内地官员一定数量的泥码（不可兑换的筹码）让其随便玩，譬如1000万元，这其实就是隐藏的行贿成本。
“这种方式其实比直接送礼好。如果官员赢了800万，官员自己光明正大地拿走；如果赢了5000万，官员肯定更加得意，在心理上，会认为你送给他5000万，但其实你的成本就是1000万。如果都输光了，对于行贿者而言无非就是1000万。”阿华说。
“内地反腐风暴对于澳门贵宾厅影响还是非常大的，因为豪客谨慎了嘛，现在有些官员都是通过电话下注。”阿芳说。通过电话投注，澳门叫“赌台底”，即台面上赌，电话则下注在台底赌，台底赌的一般金额比台面上大，下注是台面的数倍。
对于“赌台底”，阿芳和阿华都指出，这种事情虽然有，但没有那么多，因为毕竟不身临其境，缺少刺激和紧张感，缺少娱乐性。
澳门立法会议员高天赐最近质询政府称，每年未被申报的博彩收益高达900亿美元，约占全部博彩收益的三分之二。高天赐所指的未被申报的博彩收益，就包括“赌台底”的收入。不过，高天赐说，政府对其质询未有任何回应。但对于900亿美元的计算方式，高天赐对财新记者笑而不答。
银联卡“洗钱”虚实
在赌场里，除了赌台和博彩机，就要数珠宝和名表店、典当行。在阳光明媚的夏天，街道两旁总是明晃晃的，橱窗里摆满了各式各样名表，且一手簇新，并不像疯狂赌徒抵押的随身物品。
这已存在很多年，一直是行业中公开的秘密。由于中国内地施行资本管制，无法把钱直接从境内搬到境外作为赌资，而赌场内外的表店提供了渠道。
业内人士告诉财新记者，操作手法非常简单，即通过银联卡虚假交易。先在表店购买手表，然后刷银联卡，之后再将手表卖给表店，表店提取一部分佣金，“这样钱就从内地出来了。”
央行支付司人士向财新记者介绍说，通过表店或者珠宝店套现叫“前店后押”，指先在表店或珠宝店消费，转手在隔壁柜台或者商店典当套取现金。这两个行为在澳门当地都是合法的，存在了很久。问题是当这两个行为通过银联卡联在一起，由于中国对人民币现钞出境有限制，加上银联不允许使用银联卡在赌场消费，就产生了违规套现行为。
银联风险专家对此称，当消费者刷卡买了这只手表之后，这笔支付交易就完成了，至于这个表是拿去抵押或者卖给谁，和该银行卡没关系，这种行为是否符合当地的法律，是否属于洗钱，要看当地的监管规则。
银联回应财新记者称，包括国际卡组织VISA、Master、银联等都对高风险地区和高风险商户设定单笔消费限额，但银联还会对借记卡设置单笔刷卡额度限制，即借记卡每日单笔刷卡不超过100万元，具体额度各银行或自行设定。
今年6月间，海外媒体引述澳门金融管理局称，将严厉打击上述行为。报道说，澳门赌场将全面禁用内地银联卡，以打击赌客非法套现。金管局已向赌场内的珠宝店和典当铺发出通知，7月1日前，停止使用店内银联终端机。
到6月底，澳门经济财政司长谭伯源公开澄清，新措施是7月起赌场范围内的珠宝金行不能再增加新银联刷卡机，但没有要求珠宝金行停止营运或者搬迁。这证明此前是虚惊一场，限制增加新银联刷卡机，对目前的洗钱现状并没有实质的影响。
近年银联已从制度规范、技术侦测、行业联动、配合公安机关打击等角度加强跨境移机套现风险防控。针对近期跨境移机套现的趋势和特点，基于云计算平台，利用大数据开展跨境移机及套现侦测监控，进一步优化和加强套现风险监控系统。但也存在部分机构开展银联卡收单业务，交易却未走银联网络清算，此类情况一方面是业务违规的问题，另一方面也让银联监测系统鞭长莫及，会导致风险防范上的盲点。
“只要是银联的支付终端，银联的这套系统都可以对商户的日常交易行为分析其是否有恶意套现或变现行为，一旦监测到，马上通知收单机构去调查，因为商户是收单机构开发的，对商户是否有真实交易背景等，收单机构（银行和第三方）负有主要管理责任，银联的职责主要是协助银行和第三方机构调查。”前述银联专家说。
澳门法例规定，数额超过50万澳门元的可疑交易，需向有关部门申报。承担此义务的主体包括经营幸运博彩及相互博彩的实体及娱乐场博彩中介人，也包括信用机构、保险公司、兑换点等，以及从事抵押等贵重物品交易的商人。作为澳门反洗钱的机构——金融情报办公室每年的举报个案不断上升。
“从总量看，境内主要是非法套现的问题；而境外如澳门地区主要是变现行为。”非法套现指利用信用卡套取银行发卡行的授信额度，非法变现指把借记卡账户中的钱变成现金。银联风险专家向财新记者介绍说，近年涉及跨境非法套现和非法变现的一个特征是，这两年境内银联刷卡机具转移到境外的现象开始增多，即跨境移机套现，银联和澳门金管局对这种现象都很重视。
跨境移机套现是指，在内地透过第三方支付渠道购入用于银联卡线下支付的终端POS机，以邮寄或其他方式偷运到澳门。在澳门用这样的银联终端机刷卡，可绕开银联基于外汇管制的跨境支付限额，从表面上来看只是一笔数额较大的国内消费。他亦指出，作为一种支付工具，每个品牌的银行卡都可能被用于非法套现。“其实通过银行卡非法套现的规模很有限，最主要的来源还是地下钱庄；非法变现的账户主要是客户自己的资产账户，而地下钱庄的绝大多数资金来源都是有问题的。”
央行反洗钱局有关人士告诉财新记者，“这次在亚太反洗钱年会间歇，与澳门金管局有一些监管经验交流、对国际规则的讨论，不是针对一些具体案件。澳门洗钱没有外界想象那么严重，总量并不大。”他强调，非法套现涉及很多行为，违规行为属于支付部门监管，涉及犯罪行为才能定义为洗钱。
赌厅承包制
说起靠银联卡洗钱，叠码仔阿华噗嗤笑了，“用银联卡通过典当行套现获取现金这种方式，其实不是针对VIP客户的，只是高净值的中场客户或者入门级的VIP客户。真正的VIP客户，一般都是两手空空来澳门，以信贷来澳门赌博。”
澳门被外国传媒关注，主要在于澳门独特的贵宾厅模式。与拉斯维加斯不同，澳门的博彩收入主要来自VIP赌厅。
“如果政府真的规管和限制银联卡的使用，其实对VIP厅影响有限。”阿华说。由于中国施行资本管制，赌客融资渠道不外乎几种：一种是每天每人可以携带2万元人民币出境；二是用银联卡ATM机在当地提现，每天每张银联卡可提1万元人民币，每个人可以有多张卡；第三种途径就是通过在典当行虚假交易，一般需要支付5%-10%的交易费用给典当行；最高端的是VIP客户通过信贷的方式获取赌资。
阿芳说，她所在贵宾厅的入场门槛是100万澳门元，因此厅中贵客赌资大多来自信贷。
在澳门贵宾厅里，豪客们用泥码大把地下注，叠码仔们飞快地穿梭于赌台和账房之间不断“转码”（用赢来的现金码转换成泥码），金钱也就源源不断地“转”进了赌厅的钱柜里。在澳门，金钱是在泥码转码中“转”出来的。
博彩中介人，又称叠码仔或洗码仔，在澳门的博彩和洗钱活动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叠码仔的职责是寻找赌客客源、鼓励赌客到赌场博彩、令赌场增加博彩收益，而自己从中获取佣金和小费。
转码数（Rolling Chip Turnover）是赌场用来计算VIP业务交易量的方式，代表玩家购买泥码的总额。投注采用泥码的形式，赢钱赌注则由赌场以所谓的现金码支付。
泥码专为VIP玩家设计，不同于圆形的现金码，不少赌厅的泥码是方形的，以此加以区分。泥码便于赌场计算贵宾厅中介人应得的佣金。佣金根据每位玩家购买的泥码数量来支付。因此，贵宾厅中介人就需要玩家不时地将他们的现金码转为泥码继续下注。
“做叠码仔通常要具备三大素质，第一有钱或有信誉，叠马仔经常要向赌场或其他机构借钱，以周转资金；其二要很有人脉，广交朋友，可以吸引豪客来澳门赌博；其三要有相当大的承受能力和心态。赌客不还钱，叠码仔得帮着还上。”一位博彩中间人说。
劳斯莱斯接送，总统套房接待，“我们要给足客户面子，让他们拥有满足感，享受贴身服务。”上述博彩中介人向财新记者说，除了转码给客人，叠码仔还为赌客提供或介绍贷款以获得利益。
近年来，贵宾厅的经营者和资金提供者中，开始出现了内地军团，成为澳门与内地之间的资金暗流。个别内地金融机构私下也为这种赌场贵宾厅生意提供高息贷款，称为“放码”，成为一些金融机构高管私下牟利的秘密路径。
在赌场里，承包赌厅的“厅主”，给赌场上交一定盈利，包下整个VIP赌厅，盈利归己。何鸿燊在澳娱最先开创了贵宾赌厅分租承包制，在赌场内开设若干赌厅和赌档，分租交给他人经营，澳娱根据各厅收益多少，按一定比例抽取佣金。澳娱的贵宾赌厅，如珊瑚厅、黄金厅、孔雀厅等都采用承包方式，主要客户均是起赌百万以上的豪赌客。
澳门立法会议员高天赐对财新记者说，在澳门开设赌厅，并不需要是本地居民，只要有港澳通行证就可以开设，如果厅主跑路根本无从监管。他说，现在澳门很多赌厅都是内地人“承包”的，因为内地豪客多，“一般叠码仔做久了，有了固定客源，就自己开厅了”。
由于内地的资本管制，豪客们不可能携带天量的现金作为赌资，因此在具体运作中，豪客们通常是到澳门向叠码仔借贷，在赌桌上一番搏杀后，回到内地与叠码仔结算。
今年5月，一名在澳门活跃了四年的中介人黄山，突然被《华尔街日报》报道携百亿元失踪。澳门最大赌场中介的一位投资者说，至少有100人正在寻找此人。博彩业的投资者纷纷忙着收回投资，业内高管担心此事可能挤压澳门的信贷。阿芳则告诉财新记者，叠码仔跑路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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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赌尽了身家
在澳门赌场的中场，经常会看到一些赌客拿着纸笔，紧张计算着赢钱几率。
“赌博真是一种诱惑，你可以去探寻里面的规律。好像有规律，又好像没有规律的变化，是高智商的事情。我认为自己的智商不低，挡不住考量的诱惑。”绿城中国（03900.HK）董事会主席宋卫平宣布卸任之际，对记者回应。
5月22日，绿城与融创中国（01918.HK）发布公告，融创中国以62.98亿港元（约合50.6亿元人民币）从宋卫平等绿城股东手中收购24.31%的股份，交易完成后，孙宏斌取代宋卫平成为绿城实际控制人。
新闻发布会上，一名香港女记者发问直接求证其中涉赌传闻。宋卫平回应称，涉赌因素最多只占到3%，转让股份主要是市场考量。
宋卫平自称棋牌高手，在赌场里是一个快乐的旅游者。他将赌博的逻辑归为对规律的驾驭，一如他每次面对市场波动，也总认为决策是建立在个人对大势的判断之上——只不过，他总想将手中筹码全部押上，以博取最高回报。
很多民营企业家好赌成性。今年5月，宁波上市公司海翔药业（002099.SZ）“少东家”罗煜竑清空了其持有的全部5940万股股份，公司实际控制方易主，市场推测出让股权即是为了偿还赌债。其父罗邦鹏历经近40年，将海翔药业从一个乡镇日化工厂打造成为上市公司，而罗煜竑将公司易姓仅用了不到四年。有报道指，罗煜竑因嗜赌欠下巨额赌债，不得已出让了全部持有的股权，套现3.8亿元。其父罗邦鹏公开驳斥了这一说法，但罗煜竑始终没有正面回应赌博传闻。
“不少人都是结队去澳门赌博，做加工生意的小老板们定期去赌，输上个成百上千万也很正常。”一名东部省份人士向财新记者表示，当地经济相对富裕，圈子内也形成了赌博氛围，每次都会有叠码仔陪同，负责安排一条龙服务。
澳门追债网“美好世界”显示，江浙、福建、山西等地均是被追讨拖欠赌债的“高发地”。
“美好世界”成立于2013年8月，以公开欠债人个人信息的办法迫使其还债。据网站创始人、赌厅厅主蔡其仁介绍，“美好世界”成立以来已承接超过500宗追债个案，涉款项超过20亿港元，并成功追回4亿港元欠款。
“完美世界”网站公开拖欠赌资的豪客，餐饮连锁谭鱼头创始人谭长安至今还被挂在该网站上，被追讨2000万元赌资。不过，谭长安在接受四川本地媒体采访时否认欠债一事。
蔡其仁介绍说，首先债主须向网站出示欠条等证据，经核实后，网站会上传公布欠债人的照片、姓名、籍贯、出生年份、部分电话号码、欠债金额等信息，追讨成功后网站会抽取其中的1%作为佣金。他表示，欠债人中内地旅客占九成以上，内地严打贪腐，有人因担心个人信息被公开后成为执法部门的调查目标，只得老实还钱。
叠码仔阿华则谈及另一种现在流行的现象，一些民企出现了现金周转不灵的情况，或者半死不活，这些企业的老板会有一种心态，来澳门赌一把，把厂子押上去，赌赢了企业就活了，赌输了就愿赌服输，反正企业也经营得不好。
“澳门不良资产处置可发达了。”他说。■
财新记者王晓庆、实习记者刘虹岑对此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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