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世顿:20亿神奇之旅
过去两年内,两名来自俄罗斯的金融投资家蛰伏中国股指期货市场的冒险取得巨大成功,直到2015年夏天,突如其来的股灾和随之而来的监管风暴,才终于戛然而止。折合人民币约700万元的初始资金,此时已经滚至20亿元。冒险家最后的烦恼,是如何将资金转移出去,为此他们甚至考虑过比特币。
7月10日,公安部副部长孟庆丰率工作组抵达上海,对涉及证券期货领域的违法犯罪线索开展调查,伊世顿账户组因异常交易早就被纳入调查组视野。7月8日之前更是被要求清空仓位,之后两名外籍人员以及伊世顿的总经理高燕潜逃至香港,直到近期高燕入境归案。
此案涉及敏感的高频交易以及巨额的投资收益,引致市场广泛关注。
财新记者采访获悉,伊世顿系注册在张家港保税区的一家贸易公司;两名实际控制人Georgy Zarya(音译扎亚)和Anton Murashov(音译安东),均有深厚程序化交易背景。伊世顿的交易手法,是典型的高频交易,以小资金起步,用超高频率的报单和撤单套取价差。伊世顿更大费周章掩盖其账户关联、交易行为和资金往来,在长达两年的时间内游离于监管视野之外。
财新记者进一步获悉,伊世顿团队早在2013年即开始参与境内市场,并曾尝试与一些境内的基金管理机构合作。在国内对冲基金、程序化交易方兴未艾的大背景下,一些境内持牌机构也乐于与境外团队合作,借此了解和学习境外的交易策略和技术。
新华社报道称,除了高燕,伊世顿业务拓展经理梁泽中以及华鑫期货公司技术总监金文献等犯罪嫌疑人已被依法批准逮捕,涉案资金除了2亿元通过地下钱庄汇出,其余大部分已被公安机关依法冻结。
洗钱、隐瞒多个账户关联关系,以及绕过期货公司柜台风控直接接入期货交易所,伊世顿涉嫌的这些指控一旦成立,则直接构成违法、违规。
然而,高频交易本身是否操纵市场,目前尚需具体的数据加以佐证,业界讨论也颇有争议。此案中处在核心位置的大量“自成交”,到底是高频交易的必然结果,还是影响价格、干预市场的手段?
伊世顿来踪
根据工商资料,伊世顿的注册地在张家港保税区,但在这里却找不到这家公司。在保税区的一个纺织原料市场内,工作人员对财新记者解释说,这里提供虚拟的挂牌服务,只要交一定的管理费,就可以有个注册用的门牌号码。
伊世顿2012年9月以美元注册在张家港保税区,这个中文名字是其英文名称中“Eastern”的谐音,股东是两家注册在香港的公司。这两家公司的股东则分别是扎亚和安东。税务局工作人员对伊世顿留有印象,因为一方面这家企业税交的比较多,另一方面增值税却很少,主要是所得税。
一位曾为伊世顿提供服务的人士对财新记者表示,这家企业一半资金做金属类的外贸,一半做投资;但是金属贸易部分基本都亏损所以没有增值税。
财新记者掌握的一份伊世顿的财报也说明了问题。财报的损益表显示,截至今年二季度伊世顿营业利润为亏损2117万元,但投资收益有8292万元,因此利润总额为6175万元。也就是说主营业务亏损,利润全靠投资收益而来。二季度资产负债表则显示,伊世顿作为贸易公司,账面基本为货币资金,截至6月底,货币资金占总资产的98.5%。
伊世顿的实际办公地点,在上海市南京西路梅龙镇广场28楼。今年8月财新记者探访此处时,仅有一名年轻女士处理善后,已无任何高管在此办公。据新华社报道,伊世顿的核心团队在境外,通过网络远程交易。
伊世顿董事长也是法定代表人扎亚,以工作年限推测,年龄在40岁左右。据公开资料显示,扎亚是俄罗斯金融界资深人士,长期从事程序化交易销售及国际商务拓展工作。
自2012年起,扎亚就职于俄罗斯最大证券经纪商之一的BCS集团,担任该集团全球电子高频交易业务销售总监。
在任职于BCS集团之前,扎亚曾任职于俄国Otkritie银行,负责全球电子交易业务;该行为俄国最大的商业银行之一,是莫斯科交易所上市公司。
BCS集团在俄国金融市场具有领导地位,以股票交易量计算,为全俄国最大经纪商。该公司在高频交易方面也颇具实力,曾于2013年开发出低延时交易技术系统,使伦敦到莫斯科的数据传输延迟降至39毫秒。
值得注意的是,扎亚的职场社交网站领英(Linkedin)页面也在11月2日伊世顿东窗事发后被删除。
另一位关键成员安东,同样系俄籍或俄裔人士,通过私人公司控股,已在2013年成为伊世顿最大股东。据一位接触过安东的人士描述,安东人看上去比较年轻,是典型的俄籍男子, 30岁左右,短发,身高1.7米左右。安东并不会说中文,在中国的日常交流以英语为主。
安东具有超高的数学天赋。根据财新记者查阅的Linkedin资料,他毕业于俄罗斯顶尖大学莫斯科国立大学,本科主修数学专业,并以全科满分的成绩获得该校荣誉学士学位。研究生阶段则转攻分子生物学,研究抗癌药物,但是在就读一年后便辍学。
从履历可以明显看出,此时的他应早已对程序化交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决心投身于该领域。
2007年,还在本科阶段的安东就已经开始在一家东欧的大型商业银行OTP银行任金融衍生品交易员,超高数学天赋使他在高频交易领域如鱼得水,不到一年就升职为该银行程序化交易部门的主管。
此后一年多的时间,他在Innovation科技公司担任商业开发总裁,负责开发高频交易的解决方案。从2010年6月至今,他开始担任Quantstellation公司(伊世顿股东之一)的董事总经理。
另外两位已被公安机关批准逮捕的伊世顿成员,均为中国公民,分别为总经理高燕和业务拓展经理梁泽中。
有与伊世顿公司有合作人士向财新记者表示,平常合作事宜多联系高燕,但伊世顿被查后,高燕即前往香港,其内地手机无法接通,平常联络都是高燕主动。
梁泽中,英文名为Justin,按照工作年限计算,年龄大约四十出头,也是一个典型的金融行业从业者,早年在纽约做程序化数据模型的研发及销售工作,后来转战新加坡和上海。
根据Linkedin提供的资料,梁泽中在伊世顿的上海分公司从事业务拓展工作已有一年半。而此前,梁泽中曾就职于多家外资金融机构,包括伦敦超低延迟市场数据及交易基础设施服务供应商Marketprizm,并在亚洲一间私募股权基金从事新兴市场投资工作,曾任汤森路透集团对冲基金研究部主管。
隐身之道
据高燕向公安机关交代,为规避中国金融期货交易所相关规定的限制,其先后向亲友借来个人或特殊法人期货账户31个,供伊世顿公司组成账户组在中国参与股指期货交易。
据财新记者了解,这31个账户中,有7只账户为机构专户账户,其他均为自然人。
接近监管的人士指出,7月14日,伊世顿涉嫌非法资金来源及恶意操纵证券期货被正式立案调查。当时的调查涉及富舜投资共赢系列多只单一客户产品,其中单一客户即伊世顿。
据接近富舜人士透露,负责伊世顿的客户经理在一家公募基金任职期间,就与伊世顿有业务合作,协调成立了该基金公司一只跨境投资的期货专户产品。2014年6月,伊世顿通过该客户经理提出与富舜合作高频程序化期货投资产品。
当时富舜没有程序化投资团队,伊世顿团队以海外人员为主,有高频交易经验。双方约定先用伊世顿少量资金合作产品进行测试,看程序化模型的有效性。
2014年8月28日,富舜共赢10号单一客户专户产品成立,初始投资600万元;其后至2015年2月2日,又相继成立6只产品,7只产品总规模1800万元,均由伊世顿指定的投资团队进行投资决策并下单操作。产品的托管行均为招商证券,期货交易商为华鑫期货。所有产品均在中国期货业协会备案。
上述产品主要以国内三大股指期货合约,交易量占市场交易量3%。截至6月末,上述产品共获利3.3亿元。
伊世顿还希望与富舜设立合资私募基金。但富舜认为,伊世顿一直不愿意采取实质性的深入沟通,对富舜本身的基金业务其实没有实质性帮助。2015年5月,伊世顿希望再增加三只同类期货产品,富舜拒绝了。
6月股灾期间,富舜要求伊世顿降低交易频率或暂停交易,但伊世顿没有采纳建议。在7月7日,富舜发函给伊世顿,以合同中要求“基金管理人可根据基金运作、市场行情等情况决定终止”的条款,要求提前终止这七款产品,并于7月8日监督该系列产品全部变现,将资金全部划转至托管账户。目前由于客户处于失联状态,全部现金仍存放于托管账户,未被支取。
富舜投资成立于2012年,是国内第一家中外合资私募基金公司,公司高管曾有公募基金任职经验。
操纵市场,还是顺应市场?
市场关心的莫过于伊世顿如何通过高频交易快速获利。
根据新华社发布信息,伊世顿在成立初以50万美元注册资本金及他人出借的360万元人民币作为初始资金,获利20亿元。仅在6月初至7月初,账户即净盈利达5亿余元人民币。
新华社报道续指,“伊世顿账户组通过高频程序化交易软件自动批量下单、快速下单,申报价格明显偏离市场最新价格,实现包括自买自卖(成交量达8110手、113亿元人民币)在内的大量交易,利用保证金杠杆比例等交易规则,以较小的资金投入反复开仓、平仓,使盈利在短期内快速放大,非法获利高达20多亿元人民币。”
上述这段话中,真正引起市场关注并讨论的是“自买自卖”。在国内证券和期货市场,“自买自卖”都是监管者高度关注的交易行为,特别是在股票市场即为“对倒交易”,被严格禁止;期货市场尽管在套利交易中难免出现因撤单不及时造成的非主观因素自成交现象,但交易所也有严格限制。
针对伊世顿多账户的自成交现象,市场有两种猜测。一是定性为虚假交易,会对市场产生误导,从而构成操纵。另一种意见认为,自成交是高频策略的一个必然结果而非主观目的。在一个体量已经很大的市场中要改变趋势并不容易,也无必要;伊世顿仍然是一个跟随趋势的交易者,只不过它发现趋势的速度和交易的效率远高于竞争对手。
股指期货的行情数据每500毫秒刷新一次。“但这个行情数据本身就是一个阉割过的产物,有大量的委托单变化情况,以及成交信息是被过滤掉的,除交易所自身外,大家都收不到这些信息。”一位期货公司IT技术人士对财新记者说。
通过海量的报单,伊世顿可以在每500毫秒的行情刷新间隔中,发现更多的市场信息,从而探测出市场的深度和边界,以及价格中枢的变化趋势。但是,这种套利策略会有大量买卖申报来不及撤单,被系统自动撮合,产生自成交。
“市场相当于一个黑盒子,没人能完全看清里面正在发生的事情和运行的机制。但是它会对每一笔成交作出反映,即价格信息。你比别人交易得更快更多,获得的信息也就越多,加上强大的算法分析,一定可以赚比别人更多的钱。”一位资深股指期货投资者说。
由于大部分投资者看不到高频的交易结果,这些自成交是否真的达到了欺骗的目的,引致了跟风盘?“事实上,根据案情通报,伊世顿在今年股灾之前单边上涨的行情中可能赚钱比股灾期间更多(15亿元),这或许也说明它在顺应趋势而非改变趋势。”一位证券公司高管说。
“境外团队能以小博大赚这么多钱,根本的问题还是我们相对落后。国内做程序化的,水平也就相当于国外5年-8年前,即便在国外文艺复兴(Renaissance Technologies)这些公司待过的海归,回来也就学一点皮毛,学不到人家核心的技术。那些都是火箭工程、分子物理级别的硬科学,根本上是综合国力的体现。”一位券商量化策略负责人对财新记者感叹道,“闭关锁国,解决不了落后挨打。”
华鑫期货的角色
高频交易以速度为前提,华鑫期货涉案的技术总监金文献是这个环节上的关键角色。
根据案情通报,金文献存在三个问题:一是隐瞒伊世顿公司实际控制的期货账户数量;二是协助伊世顿公司对高频程序化交易软件进行技术伪装;三是使用其银行账户帮助伊世顿公司转移资金。
伊世顿账户组共有31个账户,其中24个账户是存在“借用他人账户”的行为。“借用他人账户是不允许的,除非期货合同里有委托他人交易的授权书。”有期货公司营业部总经理对财新记者表示。
分账户操作有利于规避监管,让高频交易更方便。有私募人士表示:“通过隐瞒伊世顿实际的账户数量,中金所也就不一定能察觉到实际控制账户之间的自成交。”
他同时指出,一般来说,中金所判断一个账户的自成交是很快的,甚至可以说是实时的;但是,如果这次伊世顿控制的账户表面来看没有直接关系,要判断是否属于自成交则会麻烦一些。
技术伪装的作用则更大。财新记者获悉,这实际上是指金文献将伊世顿境外团队开发的程序软件伪装成经过期货公司柜台风控,从而不经过期货公司的前端监管而直接接入中金所。
目前,国内股指期货的程序化交易基本都在使用“飞马”系统,由中金所下属子公司上海金融期货信息技术有限公司研发,能提供快速交易和高速深度行情服务。客户的交易下单先经由期货公司柜台系统再传送至交易所,即使是使用“飞马”,也不能略过这一道风控程序。如果绕开期货公司而直连交易所,则被称为“直连”或“裸连”,减少了风控环节。“这就违规了。”多位期货人士表示。
绕开柜台能够很大程度上提高交易速度。上述期货公司营业部总经理对财新记者表示,柜台校验需要进行风险试算,涉及客户、资金、行情三个数据表,如果期货公司拥有大量账户,延迟最大可能在100毫秒。伊世顿的交易速度为30毫秒一笔,“在合规情况下,这个量级的速度必须建立在极小柜台和较少网络设备及线路的基础上。”
多位市场人士指出,实际上伊世顿高频交易达到的30毫秒一笔并非市场上最快的,排名靠前的期货公司可以为客户提供更快的交易环境。但在股灾前后,中金所逐渐对股指期货交易作出众多限制之后,这种高频策略已经难以开展,从而多数被动选择终止。
法律边界
多位律师对财新记者表示,借用他人账户从事股指期货交易违反了《证券法》的规定:禁止法人非法利用他人账户从事证券交易;禁止法人出借自己或者他人的证券账户。
杰赛律师事务所合伙人王智斌表示,要区分出借账户和委托理财两种行为并不难,关键不是账户当事人是否知情,而在于账户背后交易使用的初始资金和收益归属于谁,以及实际操作人是谁。“根据新闻来看,交易初始资金并不属于账户所有人,再比对投资收益的流向就可以判断伊世顿是否非法借用他人账户。”
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对证券期货操纵罪的立案标准也对自买自卖有严格规定:“在自己实际控制的账户之间进行自买自卖期货合约的行为,且在该期货合约连续二十个交易日内成交量累计达到该期货合约同期总成交量百分之二十以上,应予追诉”。
针对自买自卖的行为,另有中国《证券法》《期货交易管理暂行条例》和《刑法》的规定,禁止通过自买自卖行为,影响期货交易价格或者期货交易量。
相比于高频交易性质的争议,伊世顿涉嫌的洗钱属于明确的违法行为。但这同时也牵涉到越来越紧迫的资本项目管制放开问题。事实上,经过近30年的改革开放之后,外资在华机构除了初始投资,已经积累了大量的未汇出利润,这些资金有参与国内证券市场投资的需要,是堵是疏早已是需要在政策上加以明确的灰色地带。
“这个案子中,我们看到很多行为是明确违法的,因此行业需要自律,过去我们做的很多事情,其实可能是违法的却不自知。也有的问题并不一定违法,而是监管者也要与时俱进,提高监管水平。”一位资深期货投资者对财新记者说。
魂断比特币
伊世顿获利巨大,但如何将其转出中国?
财新记者获悉,伊世顿在今年5月开始接触中国的比特币交易平台——比特币中国(BTC China),想大量购买比特币,但最终被拒绝。11月3日,比特币中国向有关部门说明情况,进行备案。
据接近比特币中国的人士透露,2015年5月,经一家咨询公司介绍,安东、梁泽中与比特币中国相关人士见面,希望进行商务合作,购买新的比特币。“他们表示每个月购买1万个比特币,但总量没有透露。”前述人士说。当时,一个比特币价格不到2000元人民币。
6月开始,双方继续邮件往还讨论相关事宜。据财新记者了解,参与邮件讨论的还有扎亚、高燕以及其他伊世顿员工,前两位也是上海市公安局锁定的嫌疑人。伊世顿希望了解比特币挖矿及购买细节,并询问,比特币中国是否会向相关部门报告大额交易,要求比特币中国出具合同并商讨条款等。
“其实比特币不大适合做大额交易,因为比特币价格波动太快。”另一位比特币交易平台高层指出。
“他们是以公司身份来买,我们的要求就比个人更严。”比特币中国提出,希望伊世顿方面提供身份证明及资金证明,包括营业执照,法人护照,银行转账法人证明,地址,资金来源等文件。一位接近比特币中国高层透露,“当时我们问他们钱从哪里来的,他们说是合法收入,炒股赚的。”
不过,由于安东本人不愿意在比特币中国注册账号,要求全部用场外交易,进行个人对个人的交易。而比特币中国出于类实名制风控,要求伊世顿完成全部的“客户背景审核实名认证(KYC)”,在7月底,由于伊世顿提交的资料不全,不符合KYC的要求,双方合作告吹。
“我觉得他们并不是看好比特币,洗钱嫌疑有点明显,我们就很谨慎。第一,他们反复强调,要求购买新的比特币;旧的比特币还是有交易信息,比较容易追踪。第二,他们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探讨了很多细节,比如要求矿工挖出来币后,能不能不经过平台,直接打到账户上去。”前述人士说。
11月1日,关于伊世顿的消息被曝光后,比特币中国紧急向有关部门备案,表示在整个双方接触期间,“没有接收过伊世顿公司任何人员的钱款,也没有卖出任何比特币给任何人员,只是通过邮件、手机、Skype与这些人员联系过,讨论购买比特币的事宜。”
比特币中国(BTCC)的CEO李启元对财新记者表示,比特币应该得到有效的监管。目前,全球很多国家和地区都开始正视比特币的存在,规范比特币行业,着手比特币立法(例如美国纽约)。他认为,比特币既可以当作数字资产投资,也可以被不法分子用于洗钱。“建议政府把比特币纳入互联网金融的范畴,对比特币行业进行监管,特别是对比特币交易所立规建章,防范跨境洗钱的风险。如果这次不是比特币中国很好地履行了央行要求的反洗钱义务,严格对伊世顿公司进行了KYC的审查,他们20亿的非法所得很有可能就流到了境外。”■
财新记者韩祎、杨刚对此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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