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为什么是橡树

　　文｜王竞
　　作家、中西文化项目顾问

　　上世纪80年代初期，我进了初中。一天放学后，听说有语文课外小组，我就去旁听了一次。年轻的女老师带着大家朗诵普希金的诗：“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忧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里需要镇静。”我那个刚刚结束的童年，基本上由革命小人书、战争电影和一场地震组成，这样奇怪的诗句让我灵魂出窍，整个人顿时被它浇灌成了另一品种的祖国花朵。

　　就在我被普希金洗脑的那一年，远在德国的卡塞尔，有位帽子不离头的艺术家也给西德人民洗了脑，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约瑟夫·博伊斯（Joseph Beuys）。第七届卡塞尔文献展开幕前，他运来7000条粗粝凹凸的玄武岩，卸在了文献展的主场门口，也就是卡塞尔的“天安门广场”——弗里德里希广场上。当时的卡塞尔是座光秃秃的城市，没什么绿色。博伊斯从“社会塑造”理念出发，策划了“城市造林取代城市行政”的公共艺术项目，号召政府和市民为卡塞尔种下7000棵橡树。每种下一棵橡树，就可以从广场上搬走一块岩石，立在橡树的边上做记号。树种得越多，横尸遍野般的石块就能从广场上消失得越快，城市便恢复它原有的秩序。博伊斯的宗旨，是用艺术干预政治和社会生活，用挑衅的方式打破常规制造混乱，在公民中激发争论带动参与，最后共同抵达一个更完善的城市新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