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志文
台湾大学中文系教授
在梵高(1853—1890)众多作品中,我印象最深又最熟悉的一幅名叫《拉克劳的收割》(Harvest at La Crau,1888)。
我跟这幅画结缘是偶然。从少年到青年,我过的是贫穷与不安的日子。读高一时是1958年,因故搬到我姐姐眷村一间废弃的厨房安身,睡的是一张很小的单人竹床,翻身时总会吱吱作响。厨房有张废弃的竹桌,桌面由几片薄木板拼成,木板有部分翘起,不利使用。一天,我捡到一大块破了的玻璃,请玻璃行的人帮我裁成一长方块,拿来当桌垫很合适。我又找到一张印有梵高画的旧月历,上面印的正是《拉克劳的收割》。我将它裁下来,压在玻璃下,目的在填充空白,没有特别用意。但从此直到我高中毕业,共有三年或者更久,我几乎天天都要面对这幅画,有时沉思,有时只是看着它什么也不想。我敢说,我对这张画熟悉的程度,要比画这幅画的梵高还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