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仲敬
武汉大学历史学院博士生
1821年,约翰·昆西·亚当斯提醒他的同胞:“跨海平魔”不是美国的义务。当时的合众国既非大国,亦非强国。今天的新西兰或智利享有的国际地位相当于当时的美国,而他们从来没有受到类似的诱惑。我们如果没有想到“美洲的以色列”负有神圣的应许,就会觉得这种主张非常古怪。“美洲的以色列人”不太觉得他们是一个地方性邦国,甚至不太觉得他们是一个普通的国家。美国例外论比美国更古老,甚至比美国人更古老,是“选民”理论在世俗世界的投影。这种理论经《旧约》时代的以色列人之手,传给加尔文和诺克斯,最终将种子撒向美洲殖民地。救世主义的使命感是美洲殖民地能够存在的理由和原因,也是独立战争、南北战争和冷战决断的最后依据。
他们知道人对神有意义,但人不一定能正确理解神意。世界历史以某种方式体现神的大能大智,美国注定要担负重任。决断时刻如果来临,他们仍将一如既往地信任神的指引。华盛顿将军在独立战争时期就是这样做的,他觉得任何人都不可能从中看不出神意。美国负有使命,因为这是神的意志。他们会像费尔法克斯和克伦威尔在英格兰内战前夜一样,连做七个小时痛苦的长祈祷,祈求神的启示和指引。当指引确实出现时,他们就会镇定自若地扬起马斯顿荒原的战刀。林肯知道:如果神的旨意要求宾夕法尼亚的子弟和弗吉尼亚的子弟一起赎回黑奴流过的血汗,那么神的旨意就是至公至义。英格兰宪法的古老传统和政治经济的利害关系都要在此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