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刀尔登
诗人
在外面,我喜欢睡在车里。这可能和我醒得太早有关。有一年在东北的亲戚家里做客,四点来钟爬起来,来到院子里,正是晨曦将露未露、狗和公鸡做最后一个美梦的时候,我钻进车,斜躺在后座上,点起一支烟,使劲把手伸到背下,挪走硬梆梆的一个水瓶,然后舒服地叹口气:“这才是生活。”
这样的时候,你什么也不用做(反正四周黑咕隆咚,也没什么可做),什么也不用想。但如果环境和心情都足够安静,你会感觉出一些摆脱了思想的形式的想法,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在你头脑里流动。你会觉得你似乎在想些什么,但没有概念的外壳,所以你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而一旦试图抓住它,比如忽然问自己刚才在想什么来着,立便返回概念的外壳,所得不过如头脑的日常产物,陈腐、僵硬,令人沮丧。所以一个有经验的冥想者,常能找到办法,在这半睡半醒的状态中多留连一会儿,他能找到安静而并不死寂的环境,另外还需要多少有点新鲜的事物来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