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流萤飞复息

　　文｜周志文
　　台湾大学中文系教授

　　“夕殿下珠帘，流萤飞复息。长夜缝罗衣，思君此何极。”

　　这是一首南朝诗人谢朓的小诗，题目是《玉阶怨》，描写宫中人的宁静与深情，珠帘已下的宫中，竟有流萤飞进。这是多么引人入胜又漂亮的描写啊。

　　李白也有《玉阶怨》，李白的诗更有名些，因为曾选入中学国文教科书。大约《玉阶怨》有点像后来的词牌，题目中虽有怨字，但细考谢朓或李白诗中都没说到怨。李白的诗是：“玉阶生白露，夜久浸罗袜。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细看岂不是从谢朓来的吗？不只题目雷同，诗的意象也高度重叠。这也难怪，李白对谢朓是尊敬得五体投地的。李白宗汉之前古诗，对魏晋以来文体总有些瞧不起，因而说“自从建安来，绮丽不足珍”（《古风》），但六朝也有倜傥之士，是不可小觑的，谢朓就是其中之一。李白在《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中说：“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小谢指的就是谢朓，他稍晚于谢灵运，故史称他小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