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雷颐
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所研究员
上世纪80年代初,我还年轻,在大学读本科。与那个年代的年轻人一样,有着浓浓的“诗和远方”情愫,用今天略带调侃的话说,就是文青。“诗”当然不仅仅是诗,包括小说、散文、绘画、雕塑等等,一句话,就是文学艺术。一些重要的文学期刊,自然是期期必读。
忘记在哪本文学杂志,读到了王安忆的小说《流逝》,说的是上海一个资本家家中少妇“文革”中的故事。开篇第一段,有个词使我突感熟悉亲切:“隔壁房间里的自鸣钟‘当当当’地打了四点,欧阳端丽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再不敢睡了。被窝很暖和,哪怕只多呆一分钟也好,她拖延着时间。谁家的后门开了,又重重地碰上了司伯灵锁——‘砰’⋯⋯”这个“司伯灵锁”不期然使我想起,小时候父母也说“司伯灵锁”,更准确一些,他们说的是“司必灵”来着。但后来,渐渐就说“弹簧锁”了,“司伯灵锁”或“司必灵”,我早就忘却。虽说上大学才开始学英语,读到这里立即明白,这从小就知道的“司必灵”,原来就是英语弹簧“spring”的音译,“司必灵锁”就是“spring lock”,不禁会心一笑。我觉得,同是音译,“司必灵”有音有义,要比“司伯灵”好一些。从“司伯灵”或“司必灵”到“弹簧”,也就是译名逐渐汉化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