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袁凌
作家、媒体人
一
广佛医院的坝子很安静。走到一间虚掩的病房门前,才看到里面病床上有个人。他没有发出声音,看到我走近,也没有反应,倒是床脚斜倚的氧气钢瓶更显眼。
他穿着一身便宜的仿迷彩服,先是仰靠在床头,鼻孔上插着输氧塑料管,肩背下的被褥垫得很高。后来,他往里够了一下,要坐起来,又放弃了,改成向外侧卧。他面对着我,却没有注意到我,似乎我的身体不足以遮住门口的光线。我在对面的病床上坐下来,他仍然没有动静。再过了一会儿,他支着床坐起来,身子佝向床脚的氧气钢瓶,头枕胳膊倚靠在瓶身上,似乎这个锈蚀的钢瓶是他在世间仅有的指望。只有在这个姿势里面,他能找到片刻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