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罗新
北京大学历史学系教授
纪晓岚和他那个时代的多数读书人一样,一方面正襟危坐名教礼学,另一方面浸淫于鬼怪乩占这类亚文化。诸种亚文化信仰中,他首推狐仙,《阅微草堂笔记》里的神怪故事以狐仙占比最高。然而,当纪晓岚于乾隆三十三至三十六年(1768—1771)被遣戍乌鲁木齐时,却没能听到狐仙故事。这引起了他的注意。
在《滦阳消夏录》里,纪晓岚说:“巴里坤、辟展、乌鲁木齐诸山皆多狐,然未闻有祟人者。”在他看来,有狐狸的地方理当有狐仙故事,而他在天山南北耳闻目见,并不缺少狐狸,却听不到内地最常见的狐妖魅人故事。他注意到,在听到的诸多关于狐的故事中,似乎有一个例外,不过也被他排除了:“惟根克忒有小儿夜捕狐,为一黑影所扑,堕崖伤足。皆曰狐为妖。此或胆怯目眩,非狐为妖也。”为什么纪晓岚不相信是狐妖报复猎狐者呢?因为他听过那么多狐妖故事,却没听说过这个类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