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刀尔登
诗人
上星期在某县城住了两天,没口子赞赏这里人民的安详自在。通常,我们对其他事物的赞赏,很少不隐藏着自夸,比如我说“这儿的人有种从容不迫的劲儿,我喜欢”,这即使不是在暗示我自己也拥有某些从容不迫的气质,至少也在表示我有能力欣赏这气质。
实际上大未必然。我一坐在方向盘后面,完全不同的气质就显露出来了。从容的人,驾驶自然也从容。在我去过的几乎所有县城,人们开车都是慢条斯理的。“开呀!往前开呀!”我不停地嘟囔。在我看来,前面的每一辆车,都是由罪犯驾驶的,他们的罪行就是离前面障碍物的距离超过了——比如说——五米,这是不可饶恕的。我东奔西突,千钧一发地躲过抱着婴儿的母亲和百岁老人,叹口气:“这才是开车。”车上两个朋友中的一位从容地说:“咱们不是闲逛吗,你着什么急呀?”是啊,我着什么急啊,我也不知道。看来,尽管我一再宣称喜欢安静的生活,自己则实在不是个安静的人。